[原創文] 【短文】哀怨的貓叫聲

鬼夢

公司每年暑假，都會跟大學產學合作，招募一些想要在暑期賺零用錢、提早體驗社畜生活的大學生。

　　這家公司主要是協助保管一些私人財務，或是個人工作室商品的倉庫，除了行政、倉儲外，還有我所在的保全部門。

　　其中比較特別的是，公司還可以寄放冷凍食品，保存的地方是地下二樓，因為寒冷又陰暗我們都不太喜歡去那一層。

　　但畢竟巡邏是保全必須做的事情，所以當天值班的保全都不太甘願，有人甚至會在電梯門口繞一圈就草草了事趕快離開。

　　今天我很倒楣，晚上負責去巡邏那一區，而且還要帶著來打工的兩個大學生一起去。

　　實習生畢竟不是正式員工，也不能讓他們獨立作業或放著自由發展，所以我還是給他們巡邏流程說明書和簡易地圖，至於基本設備也是我另外找來給他們的。

　　他們使用的手電筒和對講機，都是九成新而且版本比我更好的，如此一來就能避免許多問題，就算他們走散迷路，可以立刻用對講機聯絡我，也不會因為手電筒突然沒電陷入黑暗的恐慌中。

　　萬事俱備，我簡單的跟實習生聊了一下，一個是電機系的小巴，另一個是多媒體系的小林。

　　兩人的個性都算外向，而且還算是有心要認真工作的人，至少他們在聽我介紹環境時，都有做筆記和認真提問，也不會隨便亂問工作以外的事情。

　　「凱哥，我們今天最後要去地下二樓巡邏嗎？」小林拿著地圖不安的問，「我聽說下地室很陰耶，而且巡邏時間還是在晚上十一點......」

　　真不愧是多媒體系的，我想他在來保全部門的時候，就有提前打聽這裡的奇聞軼事了吧？

　　當然，那些虛構的故事，我們是不可能承認的，況且有些惡劣的老鳥，本來就喜歡對新人說些危言聳聽的話。

　　還沒聽小林說完，我腦中已經閃過數十種，都市傳說、殺人案件或是過勞死等等的故事。

　　「那些都是嚇唬我們的吧！」小巴笑了笑，拍拍小林的肩膀繼續說：「畢竟我們聽說的那件事，連新聞都沒有，如果發生那麼大的事情，不可能毫無消息。」

　　「嗯......但還是有點介意。」小林環手抱胸一臉沉思，「心裡毛毛的。」

　　「喂！是誰跟你們亂說什麼？我很好奇呢，說來聽聽。」我忍不住出聲，究竟是什麼讓菜鳥不安成這樣。

　　小林抓抓後腦勺，猶豫了一會兒，才緩緩地說道：

　　「就是報到的時候，我去人事部交文件，遇到那個行政小姐，他說這裡的地下二樓很陰森，午夜下去的話還會聽貓叫。」

　　「但地下室是密閉空間，也不可能有貓會自己搭電梯去地下二樓。」我直接幫小林得出結論。

　　「嗯，對呀。」小林有點尷尬的笑著問：「凱哥你有聽過貓叫聲嗎？」

　　「當然沒有。」我理直氣壯地回應。

　　會這樣回答，是因為我幾乎不值夜班，就算值夜班也會偷懶不巡邏，反正冷度庫那種地方也沒東西好偷，況且也沒有其他對外出口，小偷不會笨到樓上金銀珠寶不偷，卻跑到樓下偷冷凍食品吧？

　　小林跟小巴同時鬆了一口氣，他們大概在想，果然只是嚇實習生的故事。

　　晚上，我跟實習生吃完飯後，先教他們分辨保險櫃的狀態，還有監視器怎麼切換、放大畫免等等一些雜事，接著就是拿出桌遊，在警衛室的死角玩遊戲消遣。

　　實習生很好聊，玩遊戲的時候一邊聽他們說學校的瑣事，我作為一個萬年保全，人生沒什麼大風大浪，只能給他們不太重要的建議和空泛的雞湯。

　　等時間接近十一點，我叫他們把桌遊收一收，戴上裝備一起去巡邏。

　　大概是前面氣氛都很輕鬆，讓他們忘記貓叫鬼故事，我們一路上就像在公園散步那樣，邊聊邊巡邏，還不忘在茶水間摸個十幾分鐘。

　　最後，我們在午夜十二點多抵達地下二樓，那裡一如既往的寒冷死寂，就算沒有貓叫，光是陰森森的樣子，也讓實習生不禁發抖起來。

　　「好了！這次我們先一起走，下次就要分開巡了！」我提高音量幫他們壯膽。

　　可能是因為有前輩領路，實習生也沒那麼害怕了，緊跟在我身後也不敢隨便亂看。

　　草率的巡了一圈，檢查完重要裝置後，此時已經接近一點。

　　我們回到電梯口等待電梯下來，說明一下這裡的電梯有回歸機制，就是會在某個時間點回到指定的樓層待命，通常是大樓中間的樓層，所以我們在巡邏的過程，電梯會自動離開。

　　等待途中我突然聽見很細微的聲音，就好像有布料被拖在地上的沙沙聲。

　　下意識的回頭，並用手電筒照向聲音來源，但那裡什麼都沒有。

　　「凱哥？」小巴愣了一下，似乎被我突然轉身的行為嚇到。

　　「沒事，打發時間隨便看看。」我故作鎮定的回答。

　　叮。

　　電梯抵達了地下二樓，奇怪的是，電梯沒有馬上開門，而且樓層的數字顯示不規律的閃爍。

　　　　「怎麼了，電梯壞了嗎？」小林悄悄靠近我，低聲問道。

　　「應該……只是接觸不良吧。」我明明這麼說，卻有種不安在背脊蔓延。身旁的小巴也下意識將手電筒壓得更緊。

　　我們等了將近一分鐘，終於，「叮」的一聲，門緩緩地開了一條縫。最先露出來的，是一片比走廊還要濃的黑暗。我抬手想按住門縫讓它開得大一點，但冷不防間，一陣涼風從電梯裡吹了出來，像有人在裡面呼氣。

　　我的手下意識一縮，心裡暗罵自己膽小——但下一秒，小林忽然抓住我的手臂，聲音顫抖：「凱哥……你有沒有聽見？」

　　「聽見什麼？」我本能地回問，但這時我也聽見了——

　　「喵……嗚……喵……」

　　很明顯，這不是一隻貓的叫聲。那聲音尖細又拖長，像是人刻意模仿的，也像在深井裡喊出來的迴響，斷斷續續，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淒厲。

　　「靠——」小巴臉色煞白，「地下室怎麼可能有貓？」

　　「可能是冷氣系統有老鼠，別自己嚇自己。」我努力讓語氣冷靜。可這話說得連自己都不信。

　　就在這時，電梯的燈突然熄了，連帶著我們頭頂走廊的燈也跟著一閃一閃，彷彿隨時會全滅。我們三人下意識地湊在一起，死死盯著那扇半開的電梯門。　

　　這時，從門縫後面，居然傳來一道模糊的人影。

　　那影子彎著腰，拖著什麼東西，一步一步朝門口靠近。

　　小林嚇得直往我身後躲，小巴也緊貼著牆邊，滿臉都是冷汗。

　　我一咬牙，大聲吼了一聲：「誰在裡面！？」

　　人影停了一下，緩緩抬頭。


　　那不是人——臉部的五官扭曲成詭異的形狀，嘴巴咧開，竟然發出貓叫的聲音。

　　「喵——嗚——」

　　我嚇得差點扔了手電筒，但這時，電梯突然「啪」的一聲亮起燈，人影像被掃描過一樣，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。手電筒照進電梯，只剩下一地冰冷的白霧。

　　「快上電梯！」我低吼，拉著兩個實習生就衝了進去。

　　門關上的剎那，我們三個人幾乎都屏住呼吸。

　　電梯緩慢地往上升，我緊張地看著樓層數字跳動，每經過一層樓，都像經過一個世紀那麼長。三個人都一句話也不敢說，只聽得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。

　　終於，電梯在一樓停下。我們三個幾乎是滾出電梯，一個箭步衝到大廳，驚魂未定地回頭看著那扇門慢慢闔上。身後，只剩下冷氣呼呼的聲音。

　　「那、那剛剛到底是什麼……」小林說話的時候，牙齒還在打顫。

　　我搖搖頭，不想多說，連自己都覺得剛才看到的可能只是錯覺。

　　小巴則忽然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，小聲說：「你們有沒有覺得……剛才電梯裡，好像有股貓尿的味道？」

　　這話讓我們三個再度沉默。就這樣，一直到天亮之前，我們誰也沒再提過地下二樓的事。後來不管怎麼排班，那層樓的夜間巡邏，都被我們偷偷輪流跳過。

　　至於那晚到底看見什麼、聽見什麼，沒有人敢去查，也沒有人敢對公司裡的其他人提起。

　　只有在很久很久以後，每當下班時經過那部電梯，只要夜色深了，總會有風吹過耳邊時，響起一聲拖長又哀怨的貓叫聲。

　　－－
　　廢叭：
　　有沒有可能是社畜加班後哀怨的叫聲
　　只是突然想到以前去地下室停車場，偶爾都會看見野貓
　　聽別部門的同事說，某天有撞死一隻貓（不知道誰撞的）
　　起初不知道是死貓，是聽見一直有貓咪叫聲才過去看看
　　但過去時，看到的是已經長蟲的貓咪屍體